今年的春节,照例是要在乡下老家守着父母二老度过。对于我来讲,过年是个铁定要回老家的日子——父母、亲戚朋友、儿时的同学、伙伴和老师,大都在乡下老家,呆在城市里空落落的能有啥劲儿呀?
过年一直是咱们中国人最兴奋、最盛大、最隆重、最热闹的传统节日,尤其是在乡下,一入腊月,年味儿就开始渐渐浓郁了起来。“大寒小寒,杀猪过年”,杀猪是乡下过年的序幕,也是热闹的一景,几乎家家户户都要宰上一头肥猪,要不,就会觉得这年过得没着没落儿地没劲头儿、没滋味儿,心里边总跟短了一截儿什么似的。杀了猪以后,村子便开始整日被浸泡在香味之中了:一家子炖肉,半个村子跟着闻香味儿;东家磨豆腐了,满街都是鲜豆浆的清香;西家蒸年糕了,满巷子又都是那种粘稠诱人的甜香;然后是扫房子、祭灶王爷,到了除夕那天的黄昏时分,家家户户春联一贴,红灯笼一挂,在四处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,年三十儿的饺子往桌上一端,那红彤彤、热腾腾的年味儿就一下子浓烈、醇厚到了极致,连心情都被烘得暖暖的,朝着空气中拧一把,似乎都能拧出几滴“年"的汁液来。
“腊月里,日子好,多少小姑变大嫂……”进了腊月,跟赶拔儿、抢趟儿似的,三里五乡的村子里娶媳妇、嫁闺女的格外多。乡间的大路上,三天两头有迎亲、送亲的队伍喜气洋洋地走过,吹吹打打,好不热闹。几处农家小院儿被升挂起来的喜帐映得红彤彤的,就连凛冽的寒风中都荡漾着热辣辣的喜气……
小的时候盼望过年、喜欢过年,图的是能吃好的穿新的,可以放鞭炮疯玩儿,给爷爷奶奶等长辈们磕头拜年,还能讨上个块儿八毛的压岁钱。所以,一进腊月,我们这帮小孩子就开始扳着手指头数,推算大年初一到底是在哪一天,数来数去的,便总嫌日子过得太慢。父亲给买的留待大年那天燃放的鞭炮,总也放不安生,整把儿地挑起来放吧,过瘾倒是过瘾,只是太奢侈,轰轰烈烈的热闹也太短暂,舍不得。于是,便一支一支地拆成零碎儿的,过一会儿拿出一支来放上一响。几个小伙伴挤在一块儿,正且惊且喜之间,脆生生的一声爆响,炸开来一片欢乐。闻着那淡淡的火药味儿,心里美得简直不知所措,却免不了要被母亲骂上一顿:“狗窝里放不住油灯盏!”现在回想起那时的一情一景,总是禁不住要哑然失笑。
时空跨越,岁月如歌。倏忽之间,一年又一年过去了,我们长大了,孩子们也一茬儿接一茬儿地像嫩葱儿一样追上来了。虽说事易时移,生活已发生了太多的新变化,但我仍然打心眼儿里热爱过年,图的是阖家欢乐、亲情圆满、朋友团聚。走亲串友,唠嗑儿喝酒,过年不过年,感觉很不一样,天气是寒冷的,但心头却总是热乎乎的。
这年啊,似乎越过越有感情,越过越有滋味了。
(杨丽丽)